呜——! 撕裂耳膜的防空警报毫无征兆地在东京上空炸响。
那声音凄厉得不似人间带着末日降临的绝望仿佛是整座城市的临终哀嚎。
东京这座千万人口的庞大都市瞬间被恐慌的巨兽吞噬。
“敌袭!敌袭!” “快!去防空洞!” 街道上穿着木屐的女人发出尖锐的哭叫死死拉住孩子的胳膊在混乱的人潮中被推搡着踉跄前行。
商店的铁闸门被匆忙拉下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戴着眼镜的职员扔掉公文包脸色惨白地冲向最近的地铁入口仿佛身后有无形的恶鬼在追赶。
恐慌如病毒在城市的每个角落疯狂蔓延。
所有人都抬起头惊恐地望向天空等待着那必然降下的死亡之雨。
他们等待炸弹撕碎房屋等待火焰吞噬街道。
然而一秒过去了。
十秒过去了。
一分钟过去了。
预想中的爆炸没有响起。
取而代之的是天空的颜色变了。
不再是黎明时分的灰蓝。
而是一种无边无际的纯粹的死寂的白色。
“那……那是什么?” 一个躲在屋檐下的少年颤抖地伸出手指指向天空。
不是炸弹。
不是火焰。
是雪。
是亿万万张雪白的纸片从万米高空均匀洒落。
那是一场无声的暴雪一场来自天空的葬礼铺天盖地要将东京的每一寸罪恶都掩埋。
它们飘落在皇居金色的屋檐上。
飘落在银座繁华的街道上。
飘落在冰冷的军人雕像上。
也飘落在每一个从惊恐中抬起头满脸错愕的市民脸上。
巨大的恐慌在这一刻被一种更加巨大的荒谬所取代。
街角一位名叫千代的老妇人靠着墙壁缓缓坐倒。
警报声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儿子那个被征召入伍再也没有回来的她唯一的儿子。
一张纸片轻飘飘地落在她的膝盖上。
她麻木地如同行尸走肉捡起了那张纸。
纸上是两张并列的照片。
左边是一个瘦得只剩下骨头架子的年轻士兵穿着破烂军服眼神空洞抱着一杆比他手臂还粗的步枪背景是焦黑的异国土地。
千代的手开始剧烈颤抖。
这个士兵的眉眼和她的儿子太像了。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移向右边。
照片上是帝国的英雄东条英机阁下。
他身穿华服在奢华的和室内被一群衣着艳丽的艺伎簇拥着满面红光举着酒杯对着镜头放声大笑。
左边是地狱。
右边是天堂。
左边是她儿子的死亡。
右边是他们口中的“圣战”。
千代瘦弱的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
她被告知她的儿子是为天皇陛下为大东亚共荣光荣地“玉碎”了。
那是帝国的荣耀是她作为母亲的荣耀。
可这张纸这残酷到血淋淋的对比像一道滚烫的毒液瞬间灌满了她的大脑烧毁了她一生的认知。
谎言。
一切都是谎言! 她的儿子不是为了荣耀而死。
他是被这群在东京享受着美酒和女人的畜生骗去异国他乡活活饿死的!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哭嚎从这位母亲的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她浑身抽搐信仰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
就在这一刻。
就在整个东京无数人捡起同样的传单陷入同样的震惊与崩溃时。
一个新的声音出现了。
一个沉稳清晰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男声毫无征兆地从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响起。
从军方最机密的指挥频道。
从政府大楼的广播喇叭。
从每一户平民家中那台老旧的收音机里。
【天声】计划启动! 政委赵刚的声音被万米高空的信号基站转化成覆盖整个关东平原的电磁波精准地灌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他用无比标准的日语一字一句地开始宣读。
“《告日本人民书》。
” “日本的母亲、妻子、姐妹们!” “你们的儿子、丈夫和兄弟被那些高喊‘一亿玉碎’的军国主义者用谎言送往死亡的战场!” “而他们此刻正在东京享受着你们的亲人用生命换来的美酒与黄金!” “抬起头看看天空!再低下头看看你们手中的证据!” “是谁把你们推向了地狱!” “醒醒吧!不要再为欺骗你们的人流干最后一滴血!” 赵刚的声音里没有愤怒没有嘲讽。
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陈述事实的冰冷。
每一个字都像一声审判的钟鸣精准地剖开日本民众心中那道名为“忠君爱国”的虚伪伤疤将里面早已腐烂流脓的现实血淋淋地暴露在阳光之下。
越来越多的人从防空洞里从地铁站里从房屋里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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